連島的早晨
暮春時節(jié),雖不是海邊的旅游旺季,斷斷續(xù)續(xù)間仍有不少中原的旅人和江南的游客,以一種先睹為快的姿態(tài),跑到風(fēng)景如畫的連島來盡情領(lǐng)略美麗的海濱風(fēng)光。而我們呢,卻是為著心中那份割舍不下的情懷,來這里做一次短暫的文學(xué)之旅。 我們下榻的連島大酒店,窗含峻嶺,門泊千帆,距身后山青水碧、云輕沙軟的海濱浴場,也不過百步之遙。入夜,隔海遠(yuǎn)眺,蒼茫間對岸連綿起伏的山巒早已燈火璀璨,把夜色裝點(diǎn)成了一條五彩繽紛的長河,巨龍一般蜿蜒于無邊無際的海岸線上,與這邊島上稀疏的明滅的漁火成為鮮明的對照。松濤陣陣,海潮轟鳴,在這大自然的天籟里,我們又怎能忍心沉沉睡入到夢鄉(xiāng)里去呢?我忽然想,站在歐亞大陸橋東橋頭堡最東端的連島上看日出,該是另有一番景象和情趣吧。 凌晨四點(diǎn)多種,天灰蒙蒙的,我悄然起身,獨(dú)自一人踏上了去東連島的環(huán)山公路。這條水泥鋪砌的光滑如緞子般飄蕩起伏的環(huán)山路,是從海濱浴場通向另一處景點(diǎn)蘇馬灣的。也許外地的客人到這里來,大多為看海的緣故,因此要想找一條完整的通向山頂?shù)牡缆?,?shí)在很難。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一蓬被踩過的山草和幾株撲地的灌木,似乎有行人出沒過的痕跡。上前仔細(xì)辨認(rèn),果然看見一蛇小徑深藏在灌木叢中。沿著這條小徑,我開始向山上攀援。茂密的植被牽扯著我的衣角和手腳,發(fā)出簌簌的聲響,驚起的夜鳥撲楞楞從身邊忽地一聲飛去,反到驚出我一身冷汗。行進(jìn)間,路忽然沒有了,一堵巨大的石壁橫亙在我的面前。茫然四顧,闃無一人,除了遠(yuǎn)處一兩聲夜鳥的清啼,便是頭頂那一彎銜山的殘?jiān)?。猶豫片刻,我還是俯身緊貼石面,手腳并用,像壁虎一般在光禿禿的峭壁上奮力爬行。不一會,我又淹沒在一片如海的原始森林之中了。 在臨海的一座懸崖邊,我看到一塊突兀而起的巨石,狀如盛開的蘑菇,孑然聳立。走近細(xì)瞧,卻又分明像一只剛從大海里爬上來產(chǎn)卵的老海龜。我爬到龜背石上,來了一個老僧打坐的姿勢,遙看東方,只見海天相連處霧靄靄、灰蒙蒙一片,像一道帳幔似的,離我很遠(yuǎn);但又似乎覺得很近,仿佛一伸手就能扯出一個洞來。帳幔的上方是幾抹藍(lán)白相間的大寫意圖畫,卻是在悄悄變幻著手法的,一會兒而是大團(tuán)的云朵堆滿黛青色的山巒,一會兒又成了空明澄碧的雪域高原。俯瞰腳下的海水,正裹著巨大的旋渦急促地呼吸著,低洼處如盆地,突兀者如山包。隆隆的潮水聲咆哮如天外的悶雷,隱隱地傳來;又似兩軍對壘撕殺的吶喊,漸漸地遠(yuǎn)去,直到消失在海天的盡頭。五時許,幾縷橘黃色的霞光悄然穿透銀灰的天幕,把東方的天際渲染成紅裝素裹的世界。海面也變得湛藍(lán)而清麗了,這時我隱約看到遙遠(yuǎn)的大海上有幾只小船在風(fēng)浪中出沒。眨眼間,橘黃色已有剛才的幾縷,連綴成一幅金光閃閃的帳篷,噴射著更加璀璨的光芒,把云層染成了帶有褶皺的巖石。這些被染紅的帶有褶皺的巖石也是動的,剛剛還如幾只金色的大鵬鳥舒展著彩色的羽翼,在瓦藍(lán)的天空中靜靜地排成一列,忽然間又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紅蜻蜓,拖著長長的透明的尾翼俯沖下來,像要點(diǎn)水一般,把海面染得五顏六色。海水似乎也開始安靜了,急促的吶喊已變成微弱的呻吟,波光粼粼的大海正像一位等待分娩的少婦,神秘而安詳。天邊的霞色越來越亮,云層變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,但它已遮擋不住那熠熠閃耀的光線,連我頭頂?shù)奶炜找脖徽丈涞们宄和该鳌4藭r,我的心隨著大海的靜謐反而開始激蕩了。 五時三十分,天際終于露出了一抹弧行的紅色。只一霎,那弧行的紅色已變成半個球形,在銀灰的帳幕里搖搖晃晃的,仿佛蹣跚學(xué)步的嬰兒。幾分鐘后,一只巨大的橘紅色圓球終于掙脫出天幕,并迅速明亮起來。再盯她看時,她已變得像個害羞的小姑娘,把手中的金線拋灑過來,刺得我我眼睛癢癢的。正要起身離去,忽然從林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鷓鴣聲,接著各種不知名的鳥兒開始近一聲遠(yuǎn)一聲地和鳴。難道它們也和我一樣,在為這瑰麗的日出而由衷地贊美、歌唱?
關(guān)鍵字: 大酒店 江南 海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