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佛洞遐想

　　在新疆，只要一說及佛教藝術，人們就立刻想起聞名全國的克孜爾千佛洞和庫木吐拉千佛洞。其實，在古龜茲境內，像克孜爾和庫木吐拉一樣閃耀著佛教藝術燦爛光芒的石窟，還有好幾處哩!被列為自治區(qū)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森木塞姆千佛洞，就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森木塞姆千佛洞規(guī)模較小，深藏在庫車縣城東北約50公里的荒山禿嶺中，既沒有正式公路可以行走，也沒有優(yōu)美的風景供人觀光。既是旅游業(yè)相當發(fā)展的今天，旅游者仍然寥寥無幾。興許正是由于這些原因，它才沒有像克孜爾和庫木吐拉千佛洞那樣，遭到人為的嚴重破壞，比較完整的保存下來。

　　我們經(jīng)過長途跋涉，來到人跡罕至的森穆塞姆的時候，已是秋風蕭瑟的季節(jié)。放眼望去，荒山連著禿嶺，禿嶺連著荒山，裸露的巖石，崢嶸嶙峋，寸草不生;山泉匯成的小溪，也已干涸得滴水皆無?；臎龅木跋螅谷怂魅?。可是，走進石窟一看，卻別有洞天。那一幅幅精美的繪畫，叫人不能不頓有置身于仙境畫廊之感!

　　在22窟，整個甬道繪滿了壁畫。壁畫的色彩，雖歷百世，鮮艷如新，已經(jīng)夠人嘆絕的了。細細觀賞畫面，無不美輪美奐，栩栩如生。有的獼猴，雙手著地，倒立而行;有的獼猴，身跨鹿背，，縱情奔跑;有的獼猴，一腳鉤樹，水中撈月;有的獼猴，手持長管，正在池中汲水......面對著情趣盎然的“群猴戲游圖”，怎么能不對古代畫師的豐富想象力和高超的繪畫技藝，肅然起敬呢~!而像這樣引人入勝的動物畫，在森木塞姆千佛洞里幾乎舉目可見。飛羚的孔雀，兇猛的獅虎，威武的大象，雙頭的共命鳥，昂首舉尾;四蹄騰空的白駱駝，個個形象逼真，呼之欲出，使人目不暇接，游興倍增。出人意料的是，作為中國皇帝象征的蟠龍，也在這里的一座洞窟中，騰云駕霧，呼風喚雨，大顯神通。據(jù)說，這在古龜茲石窟群中，是極其罕見的。

　　走進26窟，我們立刻被奇特的石窟造型所吸引。寬敞高大的窟室呈正方形，除了像其它石窟一樣，四壁。頂棚和藻井都會滿了各種壁畫外，窟室中央還有一頂天立地的正形大柱，大柱四面，各有一個神龕。雖然神龕中的雕塑早已坍塌毀壞，但是從殘存的蓮花寶座和雕像背后的五彩光圈上，仍可想見當年的釋迦牟尼塑像是多么精美!這種造型的窟室，是古龜茲眾多的千佛洞中惟一的一個。而在這座洞室附近，還有一個高達20多米，是新疆各地千佛洞中最高最大的一座。我反復咀嚼著“惟一的”、“最高最大的”字眼，更感到能來森木塞姆千佛洞參觀，真是不枉此行!可惜筆者難以一一描繪。多么希望有更多的畫家、攝影師來此臨摹寫生、拍攝彩色照片，發(fā)表出來，以喚起人們的重視，使它不再寂寞地沉睡于荒山之中!

　　森穆塞姆計有46座洞窟，巧妙地散步在沙石絕壁上。一條泉水匯成的小溪，將它們一分為二。在維吾爾語里，森穆塞姆意為“細水涌出”。在這遠離塵世的佛地，當年的僧侶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。沒有水，他們便不能再次立足。當年的僧侶不僅在那里起居、誦經(jīng)，還得燒鍋做飯，生火取暖。泉水也滋養(yǎng)了到這里來燒香拜佛的百姓。龜茲人，包括龜茲僧侶的這些日常生活，在壁畫里也得到了一定的反映。在36窟和37窟的壁畫中，既有佛地“本生故事畫”和眾僧聆聽佛經(jīng)的“說法圖”，也有善男信女肩扛陶罐，手捧大碗給佛爺送水的情景，描繪這些細頸、尖底，大肚子的彩色陶罐，是用來說明人們對佛教的虔誠信仰的。同時，從另外一個角度也反映了當時龜茲人的生活形態(tài)，從中可以看出，他們的制陶工藝已經(jīng)達到相當高的水平。

　　地處“絲綢之路”要沖的龜茲古國，是著名的“歌舞之鄉(xiāng)”。

　　《新唐書》記載：“龜茲善歌舞”。當時中原流行的“龜茲樂”即起源于此。這在森木塞姆的壁畫中，得到了充分的反映。一個個口吹排簫、手彈琵琶，舞姿婆娑的菩薩，儼然是龜茲婦女歡歌曼舞的再現(xiàn)。這些頭梳高髻、身佩瓔珞、袒胸露臂、裙帶飄逸的婦女，不僅體態(tài)婀娜、線條優(yōu)美，而且表情細膩、神采各異。有的脈脈含情，有的欲言又止，有的滿面春風，有的若有所思。畫家以高超的技藝，把龜茲婦女奏樂跳舞的情態(tài)表現(xiàn)的淋漓盡致。尤其是那些“伎樂飛天”，給人以“天衣飛揚、滿壁風動”的感覺。在46窟，我望著那繪在正面佛龕上的四個“伎樂飛天”，不禁想起一位美術史學家的話。他說，古龜茲千佛洞的壁畫，處處閃爍著各族人民的聰明才智。既有漢文化，印度文化，波斯文化的影響，更多的還是當?shù)禺嫀焸兊膭?chuàng)造。他們用粗獷有力的線條，一筆勾畫出雄健壯實的骨骼;用赭的色彩，烘托出豐滿圓潤的肌膚;輕輕一筆，畫出布置勻稱的衣褶，又善于借助一條隨風飄曳的長帶，表現(xiàn)出凌空飛舞，自由翱翔的意境，使人一望見那些御風而行的“飛天”，便不能不遐思翩翩，陷入奇思臆想之中。其實，這些“飛天”，并非舶來的“進口貨”，而是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在繪畫藝術上的獨創(chuàng)，反映了我國人民上九天、游太空、向往自由的美好愿望。那樣揮灑自如的四肢，舉動輕盈的舞姿，再配以凌波舒卷的飄帶，看上去真似在天上飛翔一般，充分展示了“飛”的姿態(tài)，給人以美的享受。每當想到這些，一種民族自豪感，便油然而生。既然我們的先人能在遙遠的古代，創(chuàng)造出光輝燦爛的文明，那么在20世紀80年代的今天，難道我們這些中華民族的子孫，不能把我們偉大的祖國建設的更加富裕，更加強盛，更加具有高度的精神文明嗎?

　　夕陽西下，萬多彩霞把森木塞姆千佛洞涂上一片橘紅，越發(fā)使人眷戀。這時，我覺得，不僅那洞窟，那壁畫，是多么珍貴，多么難得;就連那周圍的荒山禿嶺，也是畫一般的惹人喜愛、引人入勝!啊，森穆塞姆，你這深藏于天山群峰中的藝術寶庫，是中華民族的驕傲，是我國各族兒女有著無窮無盡的創(chuàng)造力的象征!我們應當無愧于古人，我們更應當無愧于今人，為創(chuàng)造美好的今天和明天而歸獻出自己青春與才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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